第 14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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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 章
問今被擄走，老婦嚇得抖如篩糠，叫到：“貓妖，那只小貓妖來了！快跑啊。”
霎時間人群四處逃散，到處是叫喊聲和小孩子的哭聲。
人像螞蟻一樣，跑成沒有規律的亂線，與山上的黑煙遙相呼應。
時序拉住盛熙葉，不再跟著人群跑，轉而向相反的方向奔去，她要去會一會貓妖，問今在她們手中。
一路往山上去，遠看只有一處的黑煙，實際上到處都是。無數的窟窿戳破了大地，時序仿佛聽到了大地的呻吟，嗚嗚咽咽。
然後，不可思議的，腳邊滾過來幾顆幹棗。時序瞇著眼一看，前方有一截樹樁，自個兒從土裏抽出來，一邊抽，一邊掉棗子，向這邊走過來。
時序嚇懵了，把盛熙葉擋在身後，拔劍迎敵，不想這棗子樹一轉身，化作了人形。人形是人形，就是臉上黑乎乎的，頭上還掛著棗子。
“我因得你的義父，你是出山梯子。”
棗精似乎不大會說人話，時序轉了好幾個彎，才明白她說的是：“我認得你的衣服，你是蜀山弟子。”
“你為何在此，意欲何為？”時序緊握著劍，小心問道。
誰知那棗精直接跪下來，晃掉了好些個棗子，說了一大通，大概是說自己是長在這的棗精，族人和和其他草木都被大貓妖害死了。聽說蜀山弟子以除魔衛道為己任，願意奉上性命，求時序為族人報仇。
棗精不會哭，說到動情處，只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。時序扶她起來，道：“你放心，既然遇到了此事，我絕不會袖手旁觀。只是我還有位朋友，也被貓妖抓走了，你可知這貓妖居在何處？”
棗精點點頭，手指東南方向，道：“就在哪篇（那邊），五帶你區（我帶你去）”
二人跟在棗精後頭，時序掏出糕點，道：“這是我師姐做的糕點，你肯定餓了吧，給。”
棗精怪異地看了時序一眼，笑嘻嘻地接過，幾口吃了。
時序看它吃的這樣快，想是她餓了，又給了一塊，道：“怎麽樣，好吃嗎？”
棗精點點頭，問道：“著細灑莫糕（這是什麽糕）？”
時序放慢了腳步，道：“普通糕點。”轉而雙手向後一灑，對盛熙葉吼道：“都是你，非要聽什麽故事，還得師兄被抓走，這次要是找不回來，唯你是問。”
盛熙葉被問得一楞一楞，嘴巴張了半天，吐出幾個字：“明明是……”。時序搶過話頭：“明明什麽，明明，要不是你非要和我們一起，怎麽會出事！”時序一面斥責，一面一手四指合在一起往外撥，一手防備著棗精。
盛熙葉這才明白時序的意思，但仍舊不走，時序急了，一掌推過去，道：“都是你害的！”
盛熙葉就勢倒下，眼神跟著時序，嘴上罵道：“什麽我害的，我們一行人你功夫最差，要不是你行得慢，我們何至於到此？我不計較，你倒還計較起來。好，大路朝天，各走一邊，我自己去找師兄。”
棗精全是樹皮的臉上生生擠出了額頭紋，拉住盛熙葉與時序的手，道：“喲著一起著（要找一起找），分砍危嚇（分開危險）。”
哪知時序打掉盛熙葉的手，拉住棗精道：“你不知道我這師妹從小驕縱，不會聽你的，我們走吧。”
盛熙葉道：“走就走。”
棗精還想留，剛伸手，時序一下子握住，道：“你相信我，憑我一個人也可以替你報仇。”
李府，湖邊小屋。
小貓妖安栩趴在榻邊，手指從問今的額頭往下滑，一點一點劃過問今的眼睛，鼻梁，嘴唇，又把頭俯到問今的脖頸，鼻尖輕輕擦著問今的發絲，喃喃道：“李郎，你回來了。”
問今只覺渾身發麻，動彈不得，屋內一股奇香，叫人頭昏腦脹，悄悄運轉內力，也只能勉強開口說話，於是假意迎合道：“娘子，我這是怎麽了？”
貓妖微微一怔，像是想起了什麽，眼神慌亂起來，跪在地上把原本就開在屋內的紫山月搬到問今塌邊，一邊急道：“外面還有，我都給你搬來。”
問今從沒見過這種只有根莖，不見葉片，開出大團紫花的植物。這些紫花離問今越近，越是感到頭像是被螞蟻啃食。
問今吃力地挪動身子，像門外望去，除了貓妖紫色的衣袖，便是令人眩暈的紫色。
一架架一列列的紫花開的妖艷，臺階上，墻上，窗戶上，無處不在，遮蔽日光。問今恍惚間看到紫花變作汁液向屋內蔓延，蔓延到榻上，身上，然後化成一條條毒蛇，咬下血肉。
貓妖見問今這樣子，以為他好些了，捧住問今的臉道：“李郎，你別怕，你的病會好的，我再多種些紫山月。”
問今拼盡了全身力氣撇去貓妖的手，頭痛得要撕裂，堅持道：“把花拿開。”
貓妖一臉不可置信，可問今已經顧不得其它了，花味越濃，問今越難控制心緒，眼前漸漸浮起霧，紫色的霧，一層層，一環環，割不開，劃不破。
貓妖呆呆站在原地，突然眼睛變色，由人眼變為藍色貓眼，厲聲道：“你不是李郎，李郎從不拒我。”
說著便去掐問今的脖子，道：“你是誰，你把李郎如何了？”
這時門外傳來清亮的女聲：“我知道李郎在哪。”
貓妖瘋了似地跑出門外，見到身著綠衣的盛熙葉，狐疑片刻，道：“你是誰，你如何知道李郎在哪？”
盛熙葉從背後拿出一捧晚櫻草，試探著接近貓妖，遞到她手上，道：“你看，這是不是只有你的李郎才能種出的晚櫻草。”
貓妖將晚櫻草放在胸前，被大火燒毀的臉明明布滿了疤痕，此刻卻生出了紅暈，眼睛恢覆正常，神態溫柔似水。
盛熙葉摸不準她什麽時候發瘋，道：“安栩小姐，李公子托我把花送過來，說他在你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等你。”
“真的？”貓妖掩不住驚喜的語氣，迫不及待飛身走了。
盛熙葉挺直的脊背頓時松懈下來，後背已浸了一層汗，腿也軟了下去。還沒等緩過來，就感覺頭昏腦脹，紫花鋪天蓋地都是，叫人喘不過氣。
於是左手掐住右手的虎口，找到問今，打開遁雷，逃為上策。
盛熙葉是第一次使用遁雷，只是一息，二人竟到了地火口。
？？？
然後就是打鬥聲。
時序一早發現棗精撒謊，本想等盛熙葉離開後再想辦法，不想這棗精就是貓妖安澄，一聲呼號叫來了漫山遍野的山貓，個個瞪著鬼火似的眼睛，要抓了時序去煉丹。
這些貓不懂什麽修煉，全是一身野性的山間走獸，弓步蓄力，嗖的一聲抓住時序，狠命撕咬。憑時序今日學的本領，對付山貓還有餘地，奈何如此多的山貓一起圍攻，多少有些力竭，前後被咬下了無數口子。
時序勉力結了一個陣，對貓妖道：“你殘害百姓，不怕遭天譴嗎？”
那貓妖披著一身黑毛，瞇著琥珀色的圓眼睛，冷冷瞧著時序，卻並不理會，招來煉丹師 ，道：“還要幾日才能煉好招魂丹？”
那煉丹師半張臉蒙著面，作禮道：“此丹需天時地利人和，一時恐難煉好。”
貓妖斜著眼看了一眼煉丹師，煉丹師登時面紗也掉了，哆哆嗦嗦道：“蜀山弟子自幼是吃靈丹妙藥修煉的，如若能把眼前這個蜀山弟子抓去煉丹，不出十日，定然可成。”
貓妖點點頭，然後閃電般伸出利爪取向時序。時序想起師姐教的萬鈞劍法，紮步站穩，調動內力，將內力引入劍體，生生扛住了貓妖的利爪。貓妖也頗有耐力，以爪為刃，並不松開，時序的劍越扛越低，陣法也如碎冰看看要破掉。正是膠著時候，時序腦瓜緊繃，渾身如烈火烹油，誰知這把破劍偏偏這個時候掉鐵屑，雪花紛飛似的，直掉到脖子裏。
好像潭水忽然有小魚游過，時序只是眨了個眼，便敗了。
等到時序再次睜開眼睛，已是被五花大綁捆在樁子上，一座煉丹爐被燒得黑裏透紅，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麽丹方，一股水漚爛的味直沖腦門。
那方士火急火燎地往煉丹爐裏加東西，火越燒越大，味道也越來越刺鼻。
時序悲從心上來：死就算了，還要被燒死，燒死就算了，還要被用來煉這臭玩意。難道因為人生開始的可憐可笑，所以結束也要這般可憐可笑嗎？
舉目四望，只有貓妖睜著一雙人駭鬼怕的眼睛，和煉丹師著急忙慌的脊背，自己被綁得像捆柴，拾兮被丟在一旁。
就這樣結束了嗎？
就是這樣結束的嗎？
庾黃還沒有開，師父還沒有出關，問今還生死不明。
不能就這麽死了。
不能。
昏沈的識海仿佛有白光閃過，時序突然想到師父曾使過一招祭無劍，靠識海內強大的靈力催動佩劍。當時思玉想學，師父便教了。
可如今，且不說如何調動識海靈力，師父的劍是舉世無雙的鯤茂，而自己的劍是撿來的，師父能做到的事，自己也可以嗎？
煉丹師那張臉離時序越來越近，五官被無限放大，像是森森然不見深淺的洞口。
時序閉上眼，想象還身在暗室之中，周身無物，識海緩緩打開，積聚的靈氣凝成一團，時序默念口訣。
忽然，拾兮飛身而至，劍光淩淩，如有人駕馭一般，刺向煉丹師。
然後，下一息，掉了。
掉在丹爐裏聽不見一點聲響。
貓妖倒是笑了：“無用之劍配無用之人，蜀山弟子，也不如當年了。”
要是往常，時序定要跳腳駁斥，可這回她發不出一點聲音，可不是麽，無用之人，自己從來都是個無用之人，膽小之人，害人之人。
死吧，時序這樣想著，閉上了眼睛。
又是一陣銳利尖刻的貓叫，地動山搖般，一群群小貓妖逃了進來。
原本認命的時序擡起眼，洞內破了一個大口，小貓妖上躥下跳。
一個白色身影廝殺其間，不用細看也知道，是問今。
趁著貓妖分身乏術，盛熙葉偷偷溜到時序身後解繩子。也不知這繩子是何種材料，盛熙葉的佩劍竟也砍不開，幾只小貓妖齜牙咧嘴就要撕了二人，哐當一聲，一把刀被扔在了眼前。
“這是潮延繩，需得用我特制的白刃刀。”
煉丹師說這話時頭也不擡，抱緊包袱，偷偷摸摸往洞口溜過去。
才解下繩索，問今這邊已是支撐不住，原本月光似的白衣布滿血痕，持劍的手虛晃無力，仿佛下一息就要倒下去。
時序將盛熙葉往後推了推，命也不顧地扶住問今，也不管貓妖的利爪割進血肉，也忘記了疼，只是死死護住。
這麽緊緊抱著一個人，感覺真好，好像抱住了一切珍貴的東西，徘徊在生死線上，時序什麽也不怕了。
“一起死吧。”貓妖拿起問今的劍，狠命揮向二人。
就在這時，拾兮兀自發出藍光，通人性般捅破丹爐，擋住了貓妖致命一劍。
一時間連小貓妖都忘了撕咬，盛熙葉喃喃道：“這是胡鵲劍，天上地下，絕無僅有，浴火而出。”
機緣就在轉瞬，時序聚氣運劍，一招蜀山最常見的昆山玉碎被使得淋漓盡致。
貓妖被打得換回了原型，躲在一群小貓妖身後，終於不再囂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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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今被擄走，老婦嚇得抖如篩糠，叫到：“貓妖，那只小貓妖來了！快跑啊。”
霎時間人群四處逃散，到處是叫喊聲和小孩子的哭聲。
人像螞蟻一樣，跑成沒有規律的亂線，與山上的黑煙遙相呼應。
時序拉住盛熙葉，不再跟著人群跑，轉而向相反的方向奔去，她要去會一會貓妖，問今在她們手中。
一路往山上去，遠看只有一處的黑煙，實際上到處都是。無數的窟窿戳破了大地，時序仿佛聽到了大地的呻吟，嗚嗚咽咽。
然後，不可思議的，腳邊滾過來幾顆幹棗。時序瞇著眼一看，前方有一截樹樁，自個兒從土裏抽出來，一邊抽，一邊掉棗子，向這邊走過來。
時序嚇懵了，把盛熙葉擋在身後，拔劍迎敵，不想這棗子樹一轉身，化作了人形。人形是人形，就是臉上黑乎乎的，頭上還掛著棗子。
“我因得你的義父，你是出山梯子。”
棗精似乎不大會說人話，時序轉了好幾個彎，才明白她說的是：“我認得你的衣服，你是蜀山弟子。”
“你為何在此，意欲何為？”時序緊握著劍，小心問道。
誰知那棗精直接跪下來，晃掉了好些個棗子，說了一大通，大概是說自己是長在這的棗精，族人和和其他草木都被大貓妖害死了。聽說蜀山弟子以除魔衛道為己任，願意奉上性命，求時序為族人報仇。
棗精不會哭，說到動情處，只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。時序扶她起來，道：“你放心，既然遇到了此事，我絕不會袖手旁觀。只是我還有位朋友，也被貓妖抓走了，你可知這貓妖居在何處？”
棗精點點頭，手指東南方向，道：“就在哪篇（那邊），五帶你區（我帶你去）”
二人跟在棗精後頭，時序掏出糕點，道：“這是我師姐做的糕點，你肯定餓了吧，給。”
棗精怪異地看了時序一眼，笑嘻嘻地接過，幾口吃了。
時序看它吃的這樣快，想是她餓了，又給了一塊，道：“怎麽樣，好吃嗎？”
棗精點點頭，問道：“著細灑莫糕（這是什麽糕）？”
時序放慢了腳步，道：“普通糕點。”轉而雙手向後一灑，對盛熙葉吼道：“都是你，非要聽什麽故事，還得師兄被抓走，這次要是找不回來，唯你是問。”
盛熙葉被問得一楞一楞，嘴巴張了半天，吐出幾個字：“明明是……”。時序搶過話頭：“明明什麽，明明，要不是你非要和我們一起，怎麽會出事！”時序一面斥責，一面一手四指合在一起往外撥，一手防備著棗精。
盛熙葉這才明白時序的意思，但仍舊不走，時序急了，一掌推過去，道：“都是你害的！”
盛熙葉就勢倒下，眼神跟著時序，嘴上罵道：“什麽我害的，我們一行人你功夫最差，要不是你行得慢，我們何至於到此？我不計較，你倒還計較起來。好，大路朝天，各走一邊，我自己去找師兄。”
棗精全是樹皮的臉上生生擠出了額頭紋，拉住盛熙葉與時序的手，道：“喲著一起著（要找一起找），分砍危嚇（分開危險）。”
哪知時序打掉盛熙葉的手，拉住棗精道：“你不知道我這師妹從小驕縱，不會聽你的，我們走吧。”
盛熙葉道：“走就走。”
棗精還想留，剛伸手，時序一下子握住，道：“你相信我，憑我一個人也可以替你報仇。”
李府，湖邊小屋。
小貓妖安栩趴在榻邊，手指從問今的額頭往下滑，一點一點劃過問今的眼睛，鼻梁，嘴唇，又把頭俯到問今的脖頸，鼻尖輕輕擦著問今的發絲，喃喃道：“李郎，你回來了。”
問今只覺渾身發麻，動彈不得，屋內一股奇香，叫人頭昏腦脹，悄悄運轉內力，也只能勉強開口說話，於是假意迎合道：“娘子，我這是怎麽了？”
貓妖微微一怔，像是想起了什麽，眼神慌亂起來，跪在地上把原本就開在屋內的紫山月搬到問今塌邊，一邊急道：“外面還有，我都給你搬來。”
問今從沒見過這種只有根莖，不見葉片，開出大團紫花的植物。這些紫花離問今越近，越是感到頭像是被螞蟻啃食。
問今吃力地挪動身子，像門外望去，除了貓妖紫色的衣袖，便是令人眩暈的紫色。
一架架一列列的紫花開的妖艷，臺階上，墻上，窗戶上，無處不在，遮蔽日光。問今恍惚間看到紫花變作汁液向屋內蔓延，蔓延到榻上，身上，然後化成一條條毒蛇，咬下血肉。
貓妖見問今這樣子，以為他好些了，捧住問今的臉道：“李郎，你別怕，你的病會好的，我再多種些紫山月。”
問今拼盡了全身力氣撇去貓妖的手，頭痛得要撕裂，堅持道：“把花拿開。”
貓妖一臉不可置信，可問今已經顧不得其它了，花味越濃，問今越難控制心緒，眼前漸漸浮起霧，紫色的霧，一層層，一環環，割不開，劃不破。
貓妖呆呆站在原地，突然眼睛變色，由人眼變為藍色貓眼，厲聲道：“你不是李郎，李郎從不拒我。”
說著便去掐問今的脖子，道：“你是誰，你把李郎如何了？”
這時門外傳來清亮的女聲：“我知道李郎在哪。”
貓妖瘋了似地跑出門外，見到身著綠衣的盛熙葉，狐疑片刻，道：“你是誰，你如何知道李郎在哪？”
盛熙葉從背後拿出一捧晚櫻草，試探著接近貓妖，遞到她手上，道：“你看，這是不是只有你的李郎才能種出的晚櫻草。”
貓妖將晚櫻草放在胸前，被大火燒毀的臉明明布滿了疤痕，此刻卻生出了紅暈，眼睛恢覆正常，神態溫柔似水。
盛熙葉摸不準她什麽時候發瘋，道：“安栩小姐，李公子托我把花送過來，說他在你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等你。”
“真的？”貓妖掩不住驚喜的語氣，迫不及待飛身走了。
盛熙葉挺直的脊背頓時松懈下來，後背已浸了一層汗，腿也軟了下去。還沒等緩過來，就感覺頭昏腦脹，紫花鋪天蓋地都是，叫人喘不過氣。
於是左手掐住右手的虎口，找到問今，打開遁雷，逃為上策。
盛熙葉是第一次使用遁雷，只是一息，二人竟到了地火口。
？？？
然後就是打鬥聲。
時序一早發現棗精撒謊，本想等盛熙葉離開後再想辦法，不想這棗精就是貓妖安澄，一聲呼號叫來了漫山遍野的山貓，個個瞪著鬼火似的眼睛，要抓了時序去煉丹。
這些貓不懂什麽修煉，全是一身野性的山間走獸，弓步蓄力，嗖的一聲抓住時序，狠命撕咬。憑時序今日學的本領，對付山貓還有餘地，奈何如此多的山貓一起圍攻，多少有些力竭，前後被咬下了無數口子。
時序勉力結了一個陣，對貓妖道：“你殘害百姓，不怕遭天譴嗎？”
那貓妖披著一身黑毛，瞇著琥珀色的圓眼睛，冷冷瞧著時序，卻並不理會，招來煉丹師 ，道：“還要幾日才能煉好招魂丹？”
那煉丹師半張臉蒙著面，作禮道：“此丹需天時地利人和，一時恐難煉好。”
貓妖斜著眼看了一眼煉丹師，煉丹師登時面紗也掉了，哆哆嗦嗦道：“蜀山弟子自幼是吃靈丹妙藥修煉的，如若能把眼前這個蜀山弟子抓去煉丹，不出十日，定然可成。”
貓妖點點頭，然後閃電般伸出利爪取向時序。時序想起師姐教的萬鈞劍法，紮步站穩，調動內力，將內力引入劍體，生生扛住了貓妖的利爪。貓妖也頗有耐力，以爪為刃，並不松開，時序的劍越扛越低，陣法也如碎冰看看要破掉。正是膠著時候，時序腦瓜緊繃，渾身如烈火烹油，誰知這把破劍偏偏這個時候掉鐵屑，雪花紛飛似的，直掉到脖子裏。
好像潭水忽然有小魚游過，時序只是眨了個眼，便敗了。
等到時序再次睜開眼睛，已是被五花大綁捆在樁子上，一座煉丹爐被燒得黑裏透紅，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麽丹方，一股水漚爛的味直沖腦門。
那方士火急火燎地往煉丹爐裏加東西，火越燒越大，味道也越來越刺鼻。
時序悲從心上來：死就算了，還要被燒死，燒死就算了，還要被用來煉這臭玩意。難道因為人生開始的可憐可笑，所以結束也要這般可憐可笑嗎？
舉目四望，只有貓妖睜著一雙人駭鬼怕的眼睛，和煉丹師著急忙慌的脊背，自己被綁得像捆柴，拾兮被丟在一旁。
就這樣結束了嗎？
就是這樣結束的嗎？
庾黃還沒有開，師父還沒有出關，問今還生死不明。
不能就這麽死了。
不能。
昏沈的識海仿佛有白光閃過，時序突然想到師父曾使過一招祭無劍，靠識海內強大的靈力催動佩劍。當時思玉想學，師父便教了。
可如今，且不說如何調動識海靈力，師父的劍是舉世無雙的鯤茂，而自己的劍是撿來的，師父能做到的事，自己也可以嗎？
煉丹師那張臉離時序越來越近，五官被無限放大，像是森森然不見深淺的洞口。
時序閉上眼，想象還身在暗室之中，周身無物，識海緩緩打開，積聚的靈氣凝成一團，時序默念口訣。
忽然，拾兮飛身而至，劍光淩淩，如有人駕馭一般，刺向煉丹師。
然後，下一息，掉了。
掉在丹爐裏聽不見一點聲響。
貓妖倒是笑了：“無用之劍配無用之人，蜀山弟子，也不如當年了。”
要是往常，時序定要跳腳駁斥，可這回她發不出一點聲音，可不是麽，無用之人，自己從來都是個無用之人，膽小之人，害人之人。
死吧，時序這樣想著，閉上了眼睛。
又是一陣銳利尖刻的貓叫，地動山搖般，一群群小貓妖逃了進來。
原本認命的時序擡起眼，洞內破了一個大口，小貓妖上躥下跳。
一個白色身影廝殺其間，不用細看也知道，是問今。
趁著貓妖分身乏術，盛熙葉偷偷溜到時序身後解繩子。也不知這繩子是何種材料，盛熙葉的佩劍竟也砍不開，幾只小貓妖齜牙咧嘴就要撕了二人，哐當一聲，一把刀被扔在了眼前。
“這是潮延繩，需得用我特制的白刃刀。”
煉丹師說這話時頭也不擡，抱緊包袱，偷偷摸摸往洞口溜過去。
才解下繩索，問今這邊已是支撐不住，原本月光似的白衣布滿血痕，持劍的手虛晃無力，仿佛下一息就要倒下去。
時序將盛熙葉往後推了推，命也不顧地扶住問今，也不管貓妖的利爪割進血肉，也忘記了疼，只是死死護住。
這麽緊緊抱著一個人，感覺真好，好像抱住了一切珍貴的東西，徘徊在生死線上，時序什麽也不怕了。
“一起死吧。”貓妖拿起問今的劍，狠命揮向二人。
就在這時，拾兮兀自發出藍光，通人性般捅破丹爐，擋住了貓妖致命一劍。
一時間連小貓妖都忘了撕咬，盛熙葉喃喃道：“這是胡鵲劍，天上地下，絕無僅有，浴火而出。”
機緣就在轉瞬，時序聚氣運劍，一招蜀山最常見的昆山玉碎被使得淋漓盡致。
貓妖被打得換回了原型，躲在一群小貓妖身後，終於不再囂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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